文艺男:谈峥。
文艺男——谈峥
年龄: 48岁
身份: 复旦大学外文学院英文系教授
课程: 《英美戏剧》、《英国唯美主义》、《莎士比亚》、《文学理论》
微博: @谈峥谈瀛洲
复旦大学的礼堂里,学生们在演着王尔德的名剧《不可儿戏》(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维多利亚时代后期的伦敦郊区,即将被拆穿的谎言被俏皮话、爱情和青春烘托得格外激动人心。台下的学生观众们在起了皮的木头折叠椅上笑得直蹬腿,台上演员的好友和家长一边忙着喝彩,一边悄悄把藏在椅子底下的花束往外踢了踢。快谢幕了,他们准备冲上台客串一把热情的粉丝。谈峥也笑眯眯地坐在观众席里,他是这部“年度大戏”的指导老师。“好久没有这种程度的高兴了。”7年后,谈峥回想起当晚的演出,还是显得兴致盎然,“戏剧写来就是给人演的,看演出、参与表演,或者自己的邻居、朋友、亲人会时不时去演个话剧,这在英美世界里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情。文化本来就应该是一个人生活在里面并为此感觉到快乐的东西,高等学府里应该多一些这种机会。”
只说5%的话
1988年从复旦英文系本科毕业,谈峥就直接去了上海外国语大学教书,学生只比他小两三岁。后来回到复旦读硕士、继续教书、读博士,始终没离开大学的环境,“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无聊?”现在每天早上,“把女儿打发去上学”之后,他要练一小时的通背拳,然后坐下来写作,下午读书、备课,顺带做点家务,晚上继续读书,偶尔看看电视。谈峥的夫人和他大学同班,现在是公司白领,每天定时上班下班偶尔还要加班,和夫人的日程表一比,他说,“所以我选择留在学校里啊。”教书么,自然是清贫些,“不过我在乎钱的程度还不至于会为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研究英国戏剧和王尔德的唯美主义这么多年,“受他影响肯定不少,但有一点我学不会——他那种天生的吸引人注意的能力。10个人坐下来吃饭,有王尔德在,95%的话都是他说,如果我在,大概说个5%就不错了吧”。他在课余担任学生话剧社团的指导老师已经很多年,但一次也没到幕前去过,“我是觉得我连导演都算不上,我可以跟学生讲解人物性格、纠正发音,但是表演我完全没法儿教,不如去校外请好的导演来做这件事”。上课算是他必须站到舞台上的时刻,“我也是教了二十几年书,才刚刚觉得有点自在。以前,第二天有课,前一天晚上甚至会睡不着,是非理性的紧张,控制不住”。
含蓄而慢慢悠悠的谈峥只有在说到自己的写作时才难得激昂起来:“对写东西我还是有点自信的,不然还写了干吗呢?这些年我职称也评完了,对往行政管理的方向上发展也没什么抱负,可以专心多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为师26年,他的成就感有3种来源:剧本、小说的完成,专业成果的发表,和失联多年的学生再接上头。“教书和做学术,这是责任,都习惯了,不做好,心里不舒服。”
没有“学会”,更别说“精通”
他的微博内容很容易归类:文学和文学评论,雾霾和食品安全(“父母都是医生,对健康格外讲究”),还有他种的花花草草。复旦坊间传闻,有个谈姓教授(“据说长得也很帅”)能够认出校园里的每一种植物,他澄清:“没那么夸张,很多树我都不认识,花倒是能认得差不多。”谈峥的屋顶花园里,最多的时候种了一百多种花,这几年为了集中精力创作,陆陆续续送掉一些,还剩七八十种。他喜欢花朵繁复而盛大的品种,像芍药和月季,“大概有点受到唯美主义的影响,喜欢视觉上的美”;茶花也好,颜色素净,而花瓣层次丰富但排列内向收敛的“文瓣”茶花尤佳。春节时,他的墨兰开了,茎上渗出蜜露,正是《楚辞》里“兰膏明烛,华镫错些”的兰膏。他拿把小勺蘸了点尝尝,甜得淡雅悠长。这种情趣,不是人人都知道个中滋味。
有不少学生跟着谈峥开始种花,“前段时间刚送了一些杭白菊和薰衣草给他们,种好了还能泡水喝”。他不认为自己“在人生经验上有什么值得教给学生的”,种花大概算是学术之外唯一有意的影响。种花的过程漫长,还要悉心顺从花的植物习性不断照料,“和做学问很像,需要很大的耐心。很多英语专业学生到了二年级会开始焦虑,我以前也会,学了几年觉得进步不大就会急躁。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才知道不管是语言还是文学,根本没有‘学会’这件事”。“偶尔会听到什么人‘精通多少种语言’的说法,我是不能理解。可能不同人对‘精通’的理解不一样吧。”讲到这里,谈峥微微一笑。这表情,王尔德,也懂的。
本文原载于兵马俑在线(edu.wmxa.cn),转载请保留本链接,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