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折磨
那之后我对Regina和Anna彻底的死心了。我不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唯一开心的是拄着拐杖我就没法跪下来擦地板了。更讽刺的是,Regina看着我进门拐杖抵在木地板上总是很心痛。
我们的关系降到了某种冰点,她们出去吃饭不会告诉我,她们出去玩也不吭一声就走了,她们去朋友家过夜电话也没有打。Regina向中介说她非常的无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中介以每三天一次的效率跟我打电话,而我也免疫到了开着免提哼哼哈哈一边做作业的地步。
大学的面试接踵而来。手撑拐杖我跑了无数趟downtown Chicago. 每次都是从家跛着走上半个小时到车站,做火车一个小时到downtown,为了省钱不做Chicago贵死人的taxi而做公交,跑到约会点。大部分面试官都很体谅,会改成电话或者在火车站附近。
最后一次面试是MHC面试,朋友载我到了火车站,鱼贯到了市中心下车一瘸一拐到了面试的地方。MHC 面试官很可爱,彼此也很有共同语言,我们一聊不知不觉过了三个多小时。看了一眼时间快赶不上车了,就匆匆忙忙依依不舍地告别我飞奔向了火车站。
坐了一个小时的火车想着怎么还没有到哇,越看风景越不对就询问售票员orland park还有多远哇。售票的黑叔叔瞪大眼睛说,missy, you are in Indiana now. 我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匆忙之间上错了方向的火车一路向北到了另一个州。
下了车,寒风交加的一月,为了面试我臭美地没有穿几件衣服。这里是算F都零下的温度,一转身却看到温暖的候车室还开着温暖的灯门却锁得紧紧的。再看时刻表,最后一班回Chicago的火车十分钟前刚走。犹豫地拿起电话打给Regina,Anna接到电话。我跟Anna说了一通后,Anna就开始和她妈喊话,电话那头的我清楚地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A: Cici wants to talk to you.
R: what does she want?
A: she is in Indiana.
R: what?? What is she doing in Indiana?
A: She took the wrong train.
R: (silence for 5 secs) then what she want me to do.
A: (speaking to me) how can we help?
Me: I don’t k..
R: (yelling) tell her that there’s nothing we can do right now.
A: (to me) there’s nothing we can do.
没有伤心,我挂断电话。绝望了三秒立刻意识到自己再绝望就真的会被冻死在这里,撑着拐杖一蹦一跳来回踱步取暖想着要怎么办。再跛着回去看时刻表,离这里最近的另一个车站半小时后还有一班回去的火车。立刻打电话叫了Taxi,等到我觉得自己差不多都被冻成冰棍的时候Taxi终于来了。
我拼命催叔叔快点开车。貌似司机知道如果我不赶上火车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坐他的taxi付几百美金一路打回Orlando park,所以开心地悠哉游哉慢慢地晃到了另一个车站。我几乎是要甩开拐杖地跳到了月台,整个月台空空荡荡,像极了已经没有火车了的样子。我什么神都拜了一遍地恳求火车还没有走,五十秒后,不知道是我拜的哪个神真的灵验了,呼啦呼啦来了一辆火车,我看着Chicago south 几个红光字,几乎跳了起来(忘了自己少了一条腿结果差点摔倒)。
一路坐回Chicaogo再转火车回Orland Park,已经晚上十二点了。这个平原地带是一篇暗摸摸没有什么灯的。我下了车驻拐杖慢慢地走出了车站,越走光线越昏暗,四周都是芦苇,地上是雪,天寒地冻。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机械。就是当你的全身没有任何的知觉。连思维都被冻住。只剩下惯性不停地重复着走路的动作。甚至连恐惧都不会了。
黑暗中摸索了半个多小时,到了这个被称做家的建筑物前。门被锁了。我摁着门铃。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第九下。Anna开了门,裹着浴衣,隔着最外层的玻璃门盯了我不知道有多久。我张开嘴想说open the door, 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她像是在确认一层薄雪的门外那个紫色的人是不是我一样,就那样盯着我,不开门。
隔了许久,门打开,一股暖流。我走下楼,打开热水。温暖的水在身上已经没有温度。就像这栋房子。温暖的模样,充足的暖气,对于我来说却也已经没有了温度。
六、了结
之后没有意外地我就发烧了。为了申请,睡眠不足更加严重,加上为了社区小时,我去冰淇淋店打工。病就更加的严重。(当时的自己真的很傻,竟然觉得身体是用不完的本钱)。
感冒断断续续了持续了几周的时候,我又发烧了。我问Regina可不可以帮我请假,请了一天后再过一周我又开始烧时她就不愿意了。我什么都没有说就继续去上课。在课堂上睡着,老师过来发现我烫得厉害让我去医务室。医务室要把我遣送回家,Regina却说她要上班不能来接。我想起有次她忘了带中午饭吃的nuggets立刻就从学校跑回家去拿了就觉得好笑。
那周六要考最后一次SAT。周前却一直在发烧。想着Regina“怕丢脸”是不会帮我请假了,就让爸妈帮着请假了。请了三天的假直到周六。Anna说,Regina生日想办个surprise party。我说好,有什么我能做的。她就开始列这个要买那个要煮,这个要邀请,邀请函要怎么怎么样,家里要布置成这样那样。
于是我一一答应了。却突然想起来周六要SAT。Anna不悦,说随便,但是你要去不要跟Regina说,说了她就又要开始和中介打电话抱怨,我就支不走她了。我说,那好吧,我想,反正她又不关心我去哪。
周六,出门前Regina问我,你去哪。我说,同学家。她说,哦好。我去了,一直到下午两点回来,发现Anna什么都没有做竟然在玩电脑。我就开始布置这个布置那个,煮这煮那,打扫家里一直到六点客人都来齐,满屋子人黑黑的,Regina出现,灯亮,surprise!看到Regina高兴的表情。
Regina去拥抱Anna,问她说”you did this all by yourself?” Anna点了点头。Regina开心地亲着Anna,大家都开心地盯着他们。我笑了笑,累得坐下了,心想,自己并没有白吃白住你们家,再怎么样我都仁至义尽了。却没有想到那是自己在他们家过的最后一个周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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